光陰的故事
年過五旬,當求學、就業、結婚、養育孩子這一系列的事務都已完成后,腳步終于可以慢下來了。同在縣城的兒時伙伴漸漸多了聯絡,偶爾一聚,心情大好。盤腿圍坐床上,如坐炕頭,兒時溫馨再現;你倚歪在沙發上、我坐地板上,不計形象,共話家常。
有時自己已渾然忘卻的事情在發小那里清晰復現,有時自己模糊的記憶片段通過發小共同回憶完美復原,這種感覺在別處、別人那里是難以找到的。她的兒時記憶中有我,我的兒時記憶里有她,從童稚無知到結伴上學玩耍一起長大的并不很多,因而彌足珍貴。
瑞子問起我家的核桃樹還在嗎,我說早就枯死了。瑞子就說她對這棵核桃樹印象深刻,是因為我當時也就三四年級吧寫過一篇作文,就是我家的核桃樹。文中有一句“待到……時候”,老師覺得我可能不懂裝懂,生搬硬套,就問我:“待到是什么意思?”我說:“等到!”回答正確,老師大力表揚。于是下課后,一群小伙伴奔跑著蜂擁到我家,去看這“受老師表揚”的核桃樹。我記得寫過這篇作文,但對老師疑問與夸獎沒一點印象,聽瑞子這般說,不禁悄悄自豪一下。
一個周日,天氣晴好,我和二香姐、瑞子都回到離縣城十里地的娘家,相約下午在村里轉轉。大約下午3點多,她倆騎著電動車來到我娘家找我,一如當年學校放假約我出去玩。不同的是,不必探頭探腦滿臉期許等著家長批準,而是多了份相互難得一見的親熱。瑞子和二香姐爭相指認著當年核桃樹、蘋果樹、草垛、秋千的位置,在父親自豪的指點下,艷羨地打量著杏樹、李子樹剛露出的密密小小的花骨朵。想來,她倆與我一樣,腦子里已經有滿樹杏、李甜熟誘人的畫面了,都是饞貓!
隨后我們就騎車到了鄰近的曾經就讀小學的舊校園。學校早遷新址,屋頂已不存,僅留四壁撐著,從外面透過大大的窗洞可以看到院子里草木叢生,靠里一排的房屋隱隱可見。支住車子,指點著這是教研室,誰誰曾打掃過衛生;那是一年級教室,李老師教;那是二年級教室,鄔老師教……學校對面的戲臺上,長我們七八歲的那茬大哥哥大姐姐曾經戲裝打扮并排坐著綁高蹺,然后起身列隊,瀟灑地踩著鑼鼓點邊走邊舞,讓我們唯仰視而已。
校園懷舊已畢,沿著學校后面的大路漫無目的地騎著。呀,這應該是趙老師家吧?停下來,大門開著,趙老師正蹲在院子里從自來水管放水,妻子往洗衣機里放衣服。進得院子,摘下口罩,趙老師首先認出了我:“這是琴琴哇?”趙老師并沒有教過我,似乎只在小時候見過,許是因為與父親、母親學校共事多年的緣故吧,但著實讓我受寵若驚。趙老師虛歲已80,精神不錯,生活愜意。
繼續前行,是我表舅家,表舅患有慢性病,基本不下地勞動,精神尚好,感慨地說你們幾個娃娃咋相跟著來了,好??!忙著端出一盤酒棗招呼我們吃。
又往前行,到了鄔老師家,大約女性更具親和力吧,瑞子問鄔老師學會騎自行車沒有?鄔老師說自己膽小,一直沒學會,到鄰村監考全靠步行。臨別時,瑞子感慨道,小時候不好好學習,還是大人揮著掃帚趕著去上學,沒念出來,現在后悔也晚了。鄔老師很溫和地說:“那時候咱村里都不重視學習,不怨你們?!笨粗煲巡辉?,揮手道別。
返城途中,騎行在寬闊的黃河旅游公路上,3人心情頗為愉快。雖年過五旬,還有看著我們長大的父輩視我們為娃娃,還有許多的人和物可以追憶童年,何其幸哉!伴著長河落日,沐浴在和煦的晚風中,相約?;丶铱纯?,不只看父母家人,還有親鄰。
趙瑞琴